诗文库 正文
句 宋 · 王百朋
押真韵
诗书满肠腹,应笑带经人(《梅溪前集》卷二《用前韵酬昌龄弟》注引)。
宋故左朝议大夫致仕孙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
左朝议大夫致仕孙公讳畋,字无逸,绍兴二十一年八月戊子感疾卒。诸孤卜以明年三月丙申,奉公之丧,合葬于宜兴县君山乡甑山元配苏氏宜人之墓;又以公历官行事、年寿卒葬月日为书抵族父某,请所以志其圹者。孙氏世家金陵,宋兴,王师下江南,公之五世祖讳潭,徙常州之武进县,家焉。生六子:曰诂,与其子立之,俱以经明高行为一州之望,里人不敢斥其名。号大、小先生以别之,于公为高祖;次曰讽,赠尚书职方员外郎,于觌为高祖。故觌视公为同五世祖兄,乃序而铭焉。曾祖贯之,封朝奉大夫;祖昌龄,由御史府出典三州、提点两浙路刑狱、转运副使。当是时,大夫公尚无恙,父子白首,官号亦同,佩服皆三品,所部十五州,安车往来,贤士大夫咸赋诗纪其事。父昪,和州含山县尉,以公贵,赠右朝议大夫;母宜人邵氏。朝议蚤世,宜人守节自誓。三男子:曰畸、曰畛与公。方在童丱中,顾见里巷群儿徵逐游戏,无一人读书受学者,亟提诸幼还宜兴依外氏;斥卖簪珥,求师教子;夜治丝枲,坐其旁勉之。既任戴冠,遣诣庠校从先生长者游。未几,文艺烨然,秀出一时。公与畸相继占上第起家;畛亦贡礼部,而以奉旨甘,营数百指之养,不果卒业,德齿俱尊,名善士。于是中外宗姻歆慕称叹,以宜人教子为法。公学尤邃于经,危坐覃思,至不知向人所在。读《中庸》,至「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则拊案起立,胸中洞然,如咽去鲠。属文辞,典重不浮,而辩于说理。政和二年试上舍,第五人中第,授登仕郎、泗州司工曹事。七年,升文林郎、除郑州州学教授。宣和四年,用荐者改宣教郎、监太医局熟药所。坐小法,贬秩一等。六年,知宣州南陵县丞。渊圣皇帝即位,迁奉议郎。今上绍兴元年,以承议郎知临安府钱塘县。公居官侃侃,然廑身奉职,未尝出一语谄事其上,以求说己。在泗州,同寮争进取忌,公名第出其右,则訹郡将以閒染公。公笑曰:「一荐状于我何有」?纵所为不问。后将至,察其妄,首荐公。剧贼张遇兵压南陵境上,吏民惊骚,空县逃去,公与令坐听事,相对终日,贼觇知无所掠,由池阳路而旋。刘光世奉诏追讨,闻公名,檄主军饟。贼平,公有力焉。上移跸钱塘,百役毛起,府尹治次舍,符县鸠材数千章甚急,公请撤湖上废寺十数区,可不劳民而办。已而千艘浮江而下,尹席益病其隘,檄公与仁和疏漕渠以纳之。公谓益曰:「治沟洫,备水旱,县令职也,而兵火创残,疲瘵犹未堪事。今遽兴河役,以称使过客,非急务」。益惭而止。户部侍郎胡世将言:「州县不时之须皆非经数,奸吏并缘,人不堪命,可校一岁用缗钱米帛若干,均之两税,而尽罢无名之敛」。公曰:「两税既增,他日谋利之臣暴敛复起,自我作俑,而民益困矣」。议遂格。中贵人诣公请事,公不答。俄领皇城司,嗾逻卒摘县吏之受赇者以闻,欲并中公。诏送廷尉,卒不得公毫发罪,犹免所居。公议藉藉,讼公非罪。差建康府粮料院;未赴,改知湖州安吉县。丁母宜人忧,卒丧,签书镇江军节度判官,就除提举江南东路茶盐事。前使者岁除奏课,例张空最上之朝,增秩赐金无虚岁,比公上计,吏抱牍请循故事,公惊曰:「使吾罔上侥赏耶?一毫不敢欺也」。具以实奏,寮吏惊服。每行部,延见吏属,治有状,或得于一言,不由绍介,皆被慰荐。有鬻爵为石埭尉者,屡请贵人书属公荐,公曰:「石埭不惟污吾笔,而同荐之士必以哙伍为耻矣」。代还,请宫祠。岁满,上书纳禄,守本官致仕,是岁绍兴十八年也。积官至左朝请大夫,享年七十二。公性冲澹,寡言笑,承上接下,心平气和,不见愠喜。至守一法,持一议,如山岳然,亦不可移夺。平居察人材鄙贤不肖甚详,而臧否不出诸口。少孤,事母六十年,心意几微,辄逆得之,菽水欢然,虽五鼎之养不过也。事寡嫂,拊嫠妹,畜孤甥,恩敬甚备。廉靖寡欲,岁时问遗,非亲友之馈不受。尝困窭矣,凡有称贷,不以久近戚疏,必尽偿乃已。江东代归,某往候,公以杜门高卧为终焉之计。某曰:「兄以晚遇,方为世用,何遽如许也」?公曰:「羊叔子勋名,逮今照人耳目」。且云:「人生不如意事十尝七八,在世谛中固然。顷令钱塘忤中贵人,几陷大罪,比使江左,石埭劫请,卒不予,又触权要之怒,吾惧及焉,不去何待?非事高蹇者」。某太息久之,曰:「非所及也」。公晚喜读《庄》、《列》、佛书,晨暮不去手。其视得丧宠辱如此,盖所谓得其所以言者。八男子:曰仰,右从政郎、太平州司法参军;曰价,右修职郎、平江府司法参军;曰价,将仕郎;曰傃,右迪功郎、楚州盐城县尉;曰佐,曰伟,曰杰,曰偕。孙男女十八人:男曰庭玉、庭圭、庭秀、庭扬、庭询、庭玘、庭操、庭诲、庭老。女适柴,馀尚幼。公初感风痹疾閒,自饬后事棺衾之属。顾诸子曰:「非谓汝等不能办也,第恐丧死过厚,不副吾平生简俭之素」。属纩之际,无一语谬乱。某少兄一岁,仕亦并时,而学力不足以禦外物,数蹈危机,竟书罪籍。兄材大而气刚,志得道行,发明利器,岂止一部使者?而意有所不适,遂投绂以归,高风绝尘,可为世范。书而刻之,岂特以慰孝子之心?铭曰:
謇謇孙公,廊庙具兮。发迹儒科,践祖武兮。引吭一鸣,鸿鹄举兮。排云直上,天尺五兮。酸咸殊嗜,若丹素兮。适越鬻剃,荐章甫兮。畏途如漆,不容步兮。苍茫无形,眩海贾兮。滔山触天,叠万鼓兮。屹然中立,独砥柱兮。驾言归欤,卧环堵兮。瞻彼西山,颊笏拄兮。流行坎止,适其所兮。脱冠不御,挂神虎兮。笑视金玉,若粪土兮。家传一经,自鼻祖兮。蛰蛰诜诜,豹隐雾兮。旁营万室,识公墓兮。
天申节功德疏(二) 宋 · 仲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四、《浮山集》卷一○
对三灵之景命,无疆惟休;得百姓之欢心,有秩斯祐。式因庆节,更效忱诚。叩彼佛之真乘,资吾君之睿算。伏愿重光丕祚,永对昌龄。有臣三千,共赞中天之伟业;卜年七百,茂延奕世之鸿禧。嘉与海隅,咸跻寿域。
厉瑞甫唐宋百衲集序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八、《陵阳先生集》卷一二
《诗·雅》四言,汉以来遂为五、七言,唐开元之际,又始俪偶为律诗,论者谓诗之道至是略尽,殆不可复变。宋百馀年间,乃有集句者出,其不变之变欤。求之回文离合、双声叠韵、建除郡邑名诸体,无与集句类者,惟联句近之。但柏梁则君臣同时,昌黎则朋友同席,视集句远裒古作颇异焉,实始于半山王公。半山平生崛彊执拗,行新法则诋诸老为流俗,作《字说》、新经义则目《春秋》为断烂朝报,乃甘摭拾陈言,从事集句,何耶?然其天资殊绝,学力至到,猝然之顷,不劳思惟,立成数十韵,对偶亲切,吻合自然,抑难矣。四明厉君震廷瑞甫,博学工诗,尤喜集句,合异为同,易故为新,大抵效半山而自有活法。前后凡若干首,题曰《唐宋百衲集》,唐宋集古乐府皆在焉。壬寅春,闻吴兴太守东溪李侯与其友千秋李君皆有诗名,倡酬甚盛,慕而来谒。一阅其集,咨激再三,亟俾摹工刻之以传,而辱徵予序。昔李汧公以众琴为「百衲琴」,黄豫章以集句为「百家衣」,直戏言耳。今廷瑞精能之至,所谓「细意熨帖平,灭尽缄线迹」,而百衲之可乎?吾侪窭人,得一破衲,须蒙头熟睡,素无诗分,何敢言集句?然亦能知其用力之难,非一朝夕。因为识梗槩如此,且以见君子成人之美焉。东溪名岳,千秋名昌龄。
观梅 宋末元初 · 杨公远
七言律诗 押文韵
老来宠辱两无闻,才见梅花喜十分。
冰雪相看虽属我,乾坤独步却输君。
受知和靖黄昏月,入梦昌龄落寞云。
从此暗香来不断,何消更把水沈焚。
吴章两门士后先以新作至咸精进迥出余读之勖之以歌 明 · 胡应麟
吴充远示林屋诗,读之使我兴飞越。
沾沾欲度骅骝前,不减观潮诵枚发。
章生近投诗百篇,敏而好学吾所怜。
昌龄我师花蕊妇,肯与王建论媸妍。
何哉世谓两生鲁,中夜闻鸡解起舞。
异日英雄起俦伍,不用登临叹广武。
高宗登极大赦诏 宋 · 滕康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五、《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宋朝事实》卷二
皇天祐宋,卜世过于汉、唐;艺祖承周,受禅同乎舜、禹。列圣嗣无疆之历,保邦隆不拔之基。属以朝奸,稔成边衅。恃中都之安富,忘外敌之凭陵,驯致金人,来犯京邑。初登城而不下,终邀驾以偕行。痛念銮舆,远征沙漠,宗族从而尽徙,宫阙为之一空。仍抑臣僚,俾僭位号。朕以介弟之亲而受旨,开元帅之府以总师。方输敌忾之忠,亟奉讲和之诏。岂图变故,终致阽危。盖尝指日以誓诸军,使前迎而后请;不惮戴星而檄率土,冀外附而内亲。而三事大夫与万邦黎献,共致乐推之恳,靡容退避之私。谓亹亹万几,难以一日而旷位;矧皇皇四海,讵可三月而无君。勉徇群情,嗣登大宝。宵衣旰食,绍祖宗垂创之基;疾首痛心,怀父母播迁之难。顾号令久隔,众罔系心,军旅荐兴,农多失业。慰民耳目之注,敷朕腹心之言。爰布湛恩,诞绥区夏,可大赦天下。
应赦书到日,昧爽以前,罪人所犯罪无轻重,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
朕惟火德中微,天命未改。考光武纪元之制,绍建隆开国之基。用赫丕图,益光前烈。可以靖康二年五月一日改为建炎元年。
二帝北狩,随行官吏、班直诸军及诸色人等,见有家属,并仰依旧支破请给,常切存恤,无令失所。
昨金人逼胁,使邦昌僭号,实非本心,今已归复旧班。其应干供奉行使之人,亦不获已,尚虑畏避,各不自安,其已前罪犯,并与放免,一切不问。
一、应缘金人犯阙,殁于王事军人,祖父母妻笃疾,及年七十以上,家无子孙者,委所在勘会诣实,特与支本营小分请受。如阵亡人,依格合给多者,即从多给。
一、应永安军祖宗陵寝、西京应天禅院、会圣宫影殿西坟,可差西京留守及台臣一员,日下前去躬亲省视,如有合修葺去处,一面措置,仍密具奏闻。南坟委汝州守臣依此。
一、天下神霄宫,并罢舍屋、什物、钱粮、田产,州县拘收,具数申尚书省。
一、应常平司散敛青苗钱谷,本以便民,岁久法弊,反为民患,可自今住罢。
一、应缘军马侵犯,有临难死节,义不受辱,出使军前,及守禦出战,并殁于王事,许本家经所在官司自陈,先次覈实,具名保明奏闻,当议优与褒赏。访闻自来殁于王事合得恩数,官司多事指摘细故,非理问难逗留,致死事者不即沾恩,可令所属疾速施行。
一、应缘金人大入,朝廷遣使往来,实历险难。有未经推恩人,许令自陈,与检详元指挥推恩。内有金人拘留未还者,其请给令所属且权给一半,赡养其家,候及一年止。
一、应因金人驱拥及差使过军前官员及诸色人等,得还者并许依旧官职祗应、支破请给等,内官员已别差人者,并令吏部先次别与一般差遣。
一、文臣承务郎、武臣承信郎以上,并内官、医官、伎术官及致仕,并与转行一官。文臣中大夫、武臣承宣使,并回授与本宗有官有服亲。武功大夫未带遥郡一官,已带遥郡防禦使,又与转行。右武大夫选人与循资,已系承直郎,与改官次等合入官。校、副尉、下班祗应,依格与转官资,仍并不隔磨勘。
一、应诸路帅守监司,许依例进贡恩。其金人及盗贼,曾失守或逃避之人,不许进贡。
一、应承务郎以上,服绿服绯及十五年者,不以赃私罪,与转服色。
一、应文武升朝官并禁军都虞候以上,父母妻未有官封者并与封叙,已封叙者更与封叙。亡殁者与封赠,已封赠者更与封赠。祖父母在者,亦听回授。
一、应文武致仕官,并赐粟帛羊酒。即曾任大中大夫、观察使以上者,官倍赐。
一、应士庶男子、妇人年九十以上者,赐粟帛等,令户部具别则例,行下所在州县就赐。务令得实,不得扰呼。百岁以上,仍保明以闻。
一、应禁军指挥使以上,各特与儿男下班祗应一名。诸军将校合加恩者,并与加恩。马步诸军将士等,并特优赏。仍比旧例,以三分为率,更增一分。
一、应文武官因金人到离任者,并限一月内经所在州县自陈,并与免罪,转运、提刑司勘验给还任。
一、应军人、丁夫等逃亡及溃散官兵,并州县百姓因金人所至令失业之人,皆因有首领统率,原其本心,皆欲勤王,止缘道路不通,迁延日久,粮食不继,因而取给民户,劫掠逐路,帅守不曾差人总率,见今啸聚未散,出首无路自新。限一月于所在首身,其已前罪犯,一切不问,并放令逐便。军人依旧本营元职名收管,仍免所辖官司及本营问当。其少欠官私债负,并与除放。百姓愿在军者,如少壮,即减三指刺填,即便支给例物请受。其徒中能谕众归业,或别首纳。限满不首,复罪如初。
一、应今来啸聚贼徒,既许自新,如尚敢乘时作过,杀害军民,仰安抚、提刑司差那兵马捕捉,并家属务尽斩杀。如数多,本路军马不足,申枢密院差大兵前去剿除。仰提刑司原立赏格,召人擒捕,仍许徒中自相杀,并依格推赏。功效尤大者,别具保明,格外推恩。后获不以今降赦恩原减。
一、应逃避公人,限一月出首,依旧职名收管。
一、应逃亡军人,如能劝诱逃亡之人首身,本辖官司直簿拘籍,每五十人转一资,副都头以上每一百人转一资;及千人,所属具名申尚书省,当议优与推恩。
一、应战斗亡失官马,及散亡军器什物之数,合该科罪,及官司见责令备者,仰统制官保明,如委无欺隐,特与放罪除免。其民间有收到军器等物,许限一月经所在官司陈首。其私收藏官马不纳,计赃科罪。
一、应系官欠负,不以名色百贯,并行蠲免。其曾经金人兵马焚劫,残破州县乡村人户,日前私债,虽无利息,并限二年外方许理索。
一、诸军昨缘勤王并因差出借过衣粮料钱,并与除破,更不剋纳。
一、应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登极,合该转一官,向有未经改转之人,并令吏部逐旋具钞拟转。如失去公案,无可照据,许取见任告敕照验,许本色官一员委保,特与转补。如未祗受,殁于王事,许回授于本宗本色有官有服人。
一、应缘金人经由州县,有烧毁系官屋宇等去处,除城池仓库外,未得差科修葺,少息民力。如违,以违制论,令监司按举。
一、应经劫所在,坊场住罢月日,净课利钱,特与纽计除放。
一、应因战守及差使,被贼劫杀虏者,特与免本家二年支移折变,仍仰州县倍加存恤。
一、诸路纲船靠岸日久,或遭风水抛失,若被盗劫,勘会分明,委无欺弊,不得将官兵剋折请受,特与除破。
一、应诸路人户见欠税租,并依阁展税赋及缘纳钱物,并与除放。
一、应诸路借贷常平钱谷,并特与除放。
一、应诸路漕司多缘财用匮乏,将民户合纳二税宛转折纳,或支移他郡,却免未支移只纳脚乘实惠之类,致民閒输纳增倍,深属掊克。今来并仰遵依条法,不得妄冒支移折变。仍许人户越诉,提刑司觉察,当重寘典宪。内京西路昨缘方田添起税租,除六分外,止送四分见钱,更不支移折变。访闻转运司将所减分数敷入旧税,抑令人户输纳,重困民力。可限赦书到,令与蠲免。所有违法敷入旧税去处,悉行改正。仰提刑司觉察,仍许越诉。
一、诸路税赋支移折变,自有成法。比年漕司以财用不足,往往反覆细折,如合纳见钱,令输䌷绢,却以䌷绢之直折纳丝绵之类,惟务削刻,良民受弊。自今仰转运司遵依条法,不得依前违戾。仍委提刑司觉察,听人户越诉。
一、二税折科,合用纳月时估中价。近岁转运司与州县务于掊剋,将及纳月,顿减时估,不以丰凶低昂,但称引用卷例,折纳太重,人户往往破产。今后朝廷非军事,更不下转运司非泛须索。如折科尚敢循习不革,守贰、转运司非泛须索,并以违制之罪加二等。仰提刑司、提举司觉察,于起催月终以前,具有无违戾保明闻奏,不以实闻,与同罪。
一、预和买法,本支实价。访闻官司立价甚低,或高抬他物价直准折,或以无价虚券充数,甚者直至受纳未支本钱,不遵条限,前期起催,急于星火。今来上供之类,欲依祖宗法,其和预买,有前项违戾,守令并转运司并以违制论,加二等。仍委提刑司觉察,每岁于依限后一月内,具有无违戾闻奏,不以实闻,与同罪。
一、诸路诸般徭役,非法令该载者罢,该载而非急务,仰监司守臣速具以闻,当议一切蠲罢。
一、应逃田,见今地邻及地方掌管人等摊认租税,许令陈状,特与放免。其田依条召人承佃,候逃户人归业日给还。
一、昨缘军兴,官司于民间劝借钱物,及靖康元年后来人户于所属州县献助钱物,依靖康元年六月二日指挥,给降空名告敕,计价书填给还。比缘监司州县申明,将未降上件指挥已前献助之物不理数。今仰逐州长吏,限十日将已降空名告敕,通计前后实纳之数,计价尽数书填给还讫以闻。如人数所纳前数未及,愿帖纳书填者听,即不得抑勒。如违,许越诉,当议重行黜责。
一、应今来因金人所至州县劫掠逃避人户,仰监司守令多方招诱归业。内阙食不能自存之人,依灾伤七分法赈给,与免今年夏税。虽即归业,而无力耕种者,仰提举常平司更切审量,据等特行借贷钱粮,收买牛具之类,候将来收成之日,分三等逐科带纳。人户置买耕牛,权免税钱一年。其缘金人兵马蹂践田土乡村,依此施行。
一、昨经大元帅府驻劄及一月以上去处,应办军马,极为劳费。今来夏税特予除放。
一、应天府兴王之地,理宜优异。今年夏税,并与放免。
一、省举人、特奏名,并就殿试及再就殿试人,并与同进士出身。免解人与免省试。靖康元年得解及州学职事人,并免将来文解一次。
一、应天府差人防秋,至今春未能放散,显妨农务,应将来差科保甲,除阵亡人外,特与免一科支移折变。
一、诸路义仓,在法合同正税为一钞输纳。访闻提举司以转运司侵用,有令人户不得随税带纳去处,显属违法。仰令遵依成法改正施行。
一、应人户典卖田宅,因官司不为减落等第,见依旧供应科配差使,限赦书到一月内,许自陈,验实,特与减免。
一、应今日以前,典卖田宅马牛之类,违限印契,合纳倍税者,限百日许陈,特与蠲免。事发,在限内者,亦准此。
一、应崇宁以来增置税务,其岁入课利,除给官吏等支费外,所收钱物不多去处,仰转运司体度,并行废罢。
一、应崇宁以来,因买扑坊场河渡,及折欠官物,没纳田产,未有承买者,与减见买价三分,听欠户与收赎。限满不赎,即依所减价出榜,别召人承买,仍作三年六科输纳。
一、访闻自来赦书所放逋欠,转运司及州县迫于调度,依旧催纳,至民间有「黄纸放,白纸催」之语,甚失朝廷宽恤爱民之意。今来大恩,与常赦不同,兼务节用,可以裕民。如监司、州县辄敢故违,巧作名目,依旧科抑,许被科人户越诉,其官吏当重行贬窜。
一、应近年以来,州县缘应奉之费,用度窘迫,至有前期括借民间二税、免役、坊场、课利等钱,显是违法。自今须管依条限催纳,不得预借。
一、祖宗以来,天下上供委有常数,自熙宁后,因臣寮奏请,岁有增加,不胜其弊。仰诸路转运司取索辖下,应于见今上供物数,开具祖宗旧制及熙宁以后增添数目闻奏。当议并行裁损,以纾民力。
一、自崇宁以来,州县仓库受纳税赋,务加概量,以图出剩,东南六路为甚,以故民力困乏。其弊本于补发纲运斛㪷,额外增数。可除岁额上供数外,其每年任其补发额斛,并权住罢。
一、诸路常贡之内,有时新果味之类,所在因缘贡奉外取索,多归空库,更有馈送,骚扰为甚。仰礼部勘会,除缘天地宗庙陵寝供献所须外,馀并罢贡。
一、自崇宁以来,州县困乏,抛买上供纲运,取办民力,或以和雇为名,科差乡夫般担挽运,极为骚扰。自今后并不得以和雇为名科借乡户以代兵役。州县故违,或监司强抑州县应副者,仍许人户越诉,当议重行窜黜。
一、应监司、州县违法赋敛,涉于掊剋,或科配代买物色实有扰害,及应干民间疾苦事件,并许中外臣庶详具利害,经所属官司陈述缴奏,或诣阙投进,当议考察改正施行。虽语言诋讦,亦不加罪。
一、应州县官昨缘京城围闭,赴任愆期,多致员缺,应已差下官,除程限一月到任。限满不到,令本路监司、郡守各选有才干人,权行具名奏差一次。已奏差者,他司不许冲替。及昨缘防秋所辟官属,先次赴任,因邮置梗涩,未受告身人,并以掌管职事日,与理为到任月日。
一、应州郡金人曾到城下,保守无虞者,令所属等开具元守禦及出战官兵等,保明申尚书省,取旨推恩。内应天府系祖宗开基之地,有三圣御容,两院宗室,控扼东南,为襟喉冲要之处,与其馀州军事体不同,所有原守禦出战官兵等,特先次与转一官资。选人比类施行。仍令元帅及应天府长官开具保申尚书省,给降付身。
一、应吏部宗室注授恩例,自有定法。昨缘言官论列,遂同庶姓,甚失惇叙之意,可依旧法。
一、应宗室犯罪,见锁闭、监管、拘管人,该遇今来恩宥,并放逐便。宗子妇人见入道为尼,愿还俗听,元有官封者依旧。
一、应宗室昨来预贡及得解之人,优与推恩。
一、应宗室无官人,依政和五年二月二十四日《册皇太子赦》,与量试推恩。
一、应外官宗室未有差遣,及已授三路差遣愿别授者,并令吏部不依名次,先注阙,近便差遣。
一、应诸宫院屋宇,近因拆毁,致使宗室至无处居止,并许量口数多寡,指占空閒官屋及寺院居住。
一、应宗室因金人取过军前,本房老幼无人养赡,或因逃避,散居州县,以至失所,在京委开封府,在外委守臣,速行措置,月给钱米,无令失所。不管漏落,别听候朝廷指挥。
一、应宗室年幼未合出官,与依见今官序支破请给。
一、应宗室年幼未及官员并忠义之士,在外非曾奉朝廷及大帅府指挥,激于忠愤,自募勤王人兵,未有统属,今来国事稍定,仰各将见管人兵交付所至州县主兵官讫,出公据量带人从,前来行在,特与推恩。
一、应官员因疾病陈乞致仕,今已安痊,不以年限满,许召原保官员委保自陈,特令再任。
一、应命官寻医侍养,许并召保注授。
一、应恩泽补受文学,并许依法召保注授入官。
一、应合特奏,并与免试。内曾经六举以上到省人与登仕郎,五举补京助教,四举上州文学,两举诸州助教人,愿赴将来特奏名殿试者,亦听。虽试在下等,不应出官人,亦取旨升推恩。
一、新春合赴省试人,昨缘道路艰阻,复归本贯,及在京人,即未有取应之期,令礼部检会故例,取旨施行。试经者,与额外添数一次,合就试一百人以上添一名,二百人以上两名,三百人以上三名。
一、应去年锡庆院试中武士,未经推恩人,仰本部限一月开具等第姓名,申尚书省。
一、应寺院宫观有隔下拨放,并许于所属自陈,保明申礼部,限三日给降。其今岁乾龙节合拨放去处,虽不曾投进功德疏,特与依例拨放。
一、应暴露遗骸,无人识认者,许在寺院埋瘗。每及一百人,令所属勘验,申礼部给度牒一道。
一、应自今官员犯罪,若系赃私。自合断定,更取特旨断;如系公罪,止令刑部、大理寺断定刑名施行,更不取特旨。
一、应命官流配、编管、羁管人、永不移放逐便。除名、追降官资及勒停、责授散官安置,或终身不齿放归田里人等,及永不收叙人,并与叙元官,落职人与复旧职。折资及降等差遣人,与复本等差遣。合检举者,刑部限三日检举。其蔡京、童贯、王黼、朱勔、李邦彦、孟昌龄、梁师成、谭稹及其子孙,皆误国害民之人,更不收叙。
一、应吴储、吴侔、王寀、刘炳等亲属,前来禁锢约束指挥,条具以闻。停降诸色人等,未经叙用、及永不收叙人,并特与叙元职名。已迁补者,额外收补。
一、应编管移乡人并永不移放者,并放逐便。沙门岛罪人,不以年岁远近,并移至乡五百里州军。
一、应命官、公人、军人犯罪除名,有特旨除名、停替、羁管,大理寺合断刑名外,一时特旨除名、停替、羁配、安置之类,本不合坐罪者,并与除落理元断月日。
一、应特旨还俗僧道,许自陈,特与依旧为僧道,令本州出给公据。
一、应禁军犯偷盗情重,依条并行隔下,不得迁、补、转,若经断及五年不曾再犯,候转日委所属勘会诣实,特与转行。
一、应急脚马递铺兵,因金人所至,逃避散在诸处,送递角可专委本路提刑司疾速措置招刺,依旧摆铺,仍依时支给请受。
一、应缘军兴收置物色未曾支还价钱者,并限十日支还。
一、京城围闭日久,商旅不行,今道路方通,理当优恤。其商贾欲般贩物货上京者,并经州县自陈,出给公据,特与免沿路税钱。
一、应中外有文武才略艺出伦,或淹布衣,或沈下僚。内自禁从,外至监司、郡守,广行搜访,各举所知一名。如举得其人,并行旌擢,限十日内荐举,仍以所举人移文州县,以礼津遣赴行在。
一、应孝子顺孙、义夫节妇,所宜旌表,以厚人伦。事节显著者,仰长吏保明白来上。
一、应祖宗以来赦内常税宽恤事件,及名山大川历代帝王祭祀封爵等,并检会施行。
呜呼!圣人何以加孝,朕每惟问寝之思;天子必有所先,朕欲救在原之急。嗟我文武之列,若时忠义之家。不食而哭秦廷,士当勇于报国;左袒而为刘氏,人咸乐于爱君。其一德而一心,伫立功而立德。共徯两宫之复,终图万世之安。副我忧勤,跻时康乂。
跋胡忠简公论和议稿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一、《平园续稿》卷七、《益公题跋》卷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绍兴戊午,胡忠简公三十有七,以枢密院编修官上书论和议,此其稿也。时长子方生,未几南迁。公知后祸叵测,惟从侄昌龄字长彦贤而可托,故以稿属之,今五十馀年矣。昔颜鲁公与鱼朝恩《论坐位帖稿》,摹本已数百载,人争传宝。公之所论岂止坐位,而其心画端劲,实法鲁公,自当并传于百世。庆元丙辰六月。
通直郎彭君叔度墓志铭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九、《平园续稿》卷三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绍兴庚午秋,吉之士五十七人宾于王。今五十有二年,存者才六人,某与宝文阁待制杨公万里、通直郎彭君叔度、承事郎戴君叙、蒲圻丞欧阳君岩起、兴国丞曾君昌龄也,年皆踰七望八。自戴而上四人纳禄居里。予方谋为履道之集,今年五月庚申乃闻彭君以疾卒,悼念未已,而诸孤携里人曲江郡丞曾天茗状来请铭,其何可辞?君字季量,吉水县人。曾祖鼎,祖并。父右儒林郎、洪州观察推官浩然,赠奉议郎;妣孺人刘氏。生二子,俱负俊声。长叔亮,字季明,以丁卯魁乡举,癸酉再荐。季量幼颖悟,八岁能属文,连四举预贡,声隐万人上。淳熙己未,特恩授迪功郎、静江府灵川尉,兼主簿。府帅王卿月有文武才,深知君,委以县事,复摄狱掾,延誉于漕宪交荐之。秩满,调融州司法参军。高宗庆寿恩循修职郎,用前举主循从政郎。郡守赵不迁亦荐之,转南康军建昌县丞。守曾集咨其清,命行都昌令。今上覃恩,循文林郎。代还,不待年告老,改通直郎致仕,俄赐绯银。其卒年七十四。君醇实简重,待族党和而敬,虽接童稚无倨色,临事则刚方有守,每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诲子孙,至于温良恭俭逊当躬行之,望而知其为君子人也。晚嗜书不倦,临终神色湛然,其所养可知矣。娶曾氏、旷氏,俱赠孺人,今孺人刘氏。五男:良能、良嗣、良显、良矩、良友,皆世其业,良嗣前一年死。四女:适李公商、刘兴贤、项九德、胡寿卿。孙男十四人:嵩、耑、峻、崇、岩,馀未名。女九人。曾孙二人。有文集三十卷、《诗书意原》二十卷。以十二月甲申葬于邑之永昌乡塘原口,距察推墓五十步,今年实嘉泰元年辛酉。铭曰:
如玉斯温,如冰斯清。烨烨其文,舒舒其成。仕再转而丞,年七十而赢。惟不极于亨,以贻后之人。
宣义郎致仕赐紫金鱼袋胡公昌龄墓志铭(庆元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七、《平园续稿》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江西多名士,吉为冠。自吉言之,庐陵胡氏为大族,群从百数,多通经工文章,守礼典。靖州治中份,宣和己亥上舍释褐。循州录事参军扬,中甲辰进士第。高庙龙飞,策士于淮海,忠简公以直言擢殊科,益宏厥家。其后大理寺主簿镐、知蒲圻县籍,相继登第。秋举殆无虚榜,他姓莫敢争衡。公于忠简虽从侄,而年相迩,同事萧先生楚学《春秋》,俱号高弟。自公之祖已贡于乡。公当弱冠,侍其父赴大比试,父升而公黜。公喜曰:「吾固不欲父子同荐妨他人」。自是才名章章,人谓一第可唾手取,迨年四十始上春官。又二十五年当乾道己丑,乃以特奏名对策万馀言,唱名入高第,初补将仕郎。类试中选,授迪功郎、静江府司户参军。帅守张敬夫儒宗吏师,不轻许可,咨公以府事,洁廉正平,阖府称美。满一岁谢去,敬夫曰:「君力尚壮,何去之果」?公曰:「某昔锐意亢宗,今蹉跎至此,姑欲应京秩格为门户计耳」。敬夫不能夺,赋诗饯之。改承务郎致仕,时淳熙四年四月也。叠值德寿宫庆寿恩,十年赐绯衣银鱼,十三年转承事郎,赐服金紫。寿皇内禅,转宣义郎。盖家居优游者十有六年,绍熙三年十月二十七日以疾卒,享年八十。明年九月壬午,葬县之儒行乡仙坛岭母茔之侧,治命也。公讳昌龄,字长彦。曾大父谅,将仕郎,娶臧氏。大父方中,娶欧阳氏。父仔。母罗氏,生公九年而没,遗言勉公学。公泣而志之终身焉。事继母刘氏、解氏俱尽孝。解先适黄氏,有女,嫁公从弟,生子栋而寡。公收恤教育,使有成立。绍兴己卯慈宁庆典,解封孺人,创及老堂,忠简公为之记。家故贫,铢积寸累,不惮苦节,独于宾祭致厚。族姻不能自存者,周急无少靳。自幼至老,学日益富,每著书援證古今,是是非非,下笔不休。喜藏异书,手自雠校,有文集五十卷。娶朱氏,先一年卒。四子:长椿、季根,早世;曰柢,曰栒。四女,存者亦两人,张沅、刘之潚其婿也。孙男曰苂、爌,女许归欧阳莹。余与公游久矣,侄绎实娶公仲女,不幸偕亡,而公念旧弗替,年过八十,犹岁以诗文遗余,大篇小楷,少年者自谓不及。公今已矣,来请铭,其可辞?铭曰:
而孝于亲及宗姻,而俭于身丰祭宾。少而笃学老益勤,仕焉遽止晚乃荣。初终谁毁誉则闻,谓铭不信诹乡评。
赠张绘秘教九题 其一 诗将 北宋 · 林逋
五言律诗 押庚韵
风骚推上将,千古耸威名。
子美尝登拜,昌龄合按行(自注:琉琉堂图以王昌龄为诗夫子。)。
笼纱疑旆影,击钵认金声。
唱和知谁敌,长驱势已成。
春秋纪咏序 宋 · 洪皓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二
董生有言:有国者不知《春秋》,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不知《春秋》,守经事不知其宜,遭变事不知其权。是则《春秋》经世,学者所当知也。啖氏有言:《春秋》之文,简易如天地,著明如日月。三《传》互失经旨,后人不识宗本,因《传》迷《经》,因疏迷注。是则《春秋》奥义,学者未易明也。柳子有言:说《春秋》者百千其人矣,其为书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穷老尽气,莫得而本。是则《春秋》众说,学者患其繁也。仆幼好此书,深求其意。孜孜讲肄,星窃誉于贤关;录录摄承,久徒劳于仕路。耽于坐隐,困于宾谈,学殖荒芜,词源骫骳。念熙宁、政和之际,斯文具存;逮靖康、建炎之间,兹科复设。时虽用武,主实右文。增置绛帐之员,振发青矜之志。尚虑圣经深秘,传训异同,注惑专门,疏迷捷径,诸家解释,横议纷纭,尝欲删其繁辞,绎以成说。俄钟厄运,荐遭闵凶,残喘茍延,宿心遂负。遂出疆以结好,寻属盟寒;复除馆以絷留,患踰内热。蹒跚度日,荏苒终星。学习譊譊,徒骚心而扬耳;书空咄咄,漫思古以伤今。倏过始衰之年,方耻无闻之畏,召兹魂魄,收厥桑榆,景行前人,日哦古记。经必究其褒贬,未免阙疑;传须考其依违,宁忘纠谬?注疏阔略,经史旁通,仅成十篇,皆以四句。恨典籍之甚少,惭闻见之无多,聊启规瑱之端,莫明笔削之意。言关美刺,庶率循于旧章;体乏风骚,应见嗤于流俗。盖贵耳贱目,常人之情;而尊古卑今,学者之病。说诗闻礼,谓高第之启予;观史修经,期后世之知我。将圣尚尔,蠢愚谓何?《玄经》之苦扬雄,刘子骏初亦致诮;诗史之穷杜甫,王昌龄辄敢求疵。虽不自量,遑恤尔谤。姑欲贻于佩韘,何庸示于绅!前执政宇文公大名铿鍧,英辞温润。喜《易》而作传,南纪宗师;采鲁史以立言,北方矜式。才闻后进之咏,亟辨先朝之诬。制序训名,殆将托于不朽;断疑传信,固可则之无穷。请俟他年,别为集解。
以庆寿赦推恩武学生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七三、《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八之六(第五册第四五五一页)
武学生年七十以上柯箕特与补承信郎;免省上舍生潘子震、周应迪、蔡纮依太学免省上舍生释褐恩例,并特与补承节郎,内愿赴淳熙十四年殿试者听;守年免省上舍生郑觉与径赴淳熙十四年殿试;永免解内舍生陈昌龄等并候将来过省赴殿试唱名日,各与减二年磨勘,内永免外舍生沈仲刚等各与减一年磨勘。
夫人邹氏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四、《诚斋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夫人邹氏,世居临江军新淦县。曾祖复,祖昌龄,父敦礼。昌龄字永年,大观间登进士第,终建昌士曹。敦礼字和仲,绍兴初乙科登第,仕至通直郎、赣州节度推官。邹氏世儒,而士曹教子尤笃,尝仕于衡,因家焉。故通直两以贡士冠于衡,又以类省试冠湖南。娶衡人都曹谷氏之女,谷夫人适邹氏,两族荐绅文学相高,礼法相砺,故诸女日闲训诲。夫人有女德,通直尤爱之,每曰:「吾此女不妄与人」。绍兴丙子,朝廷行乡饮酒礼,县尹黄君钺与人士约,试毕而后行礼。于是曾君德贤以《书》一经就试,黄君喜其文。及行礼,通直摄僎介事,黄君出德贤文卷示之,且于行礼间觇其人物仪矩秀茂,通直一见倾盖,遂许以夫人归之。夫人归曾氏时,德贤之大父仲平年七十馀,方康强,好欢乐,其子庆美、庆善日娱侍左右。夫人于妯娌间序为下陈,凡膳羞牢醴,顷刻而办。仲平得优游晚岁,与亲宾相娱悦,虽其家之肥,亦夫人先意承志之助。仲平既终,而庆善夫妇亦老矣。夫人下气怡色,昏定晨省,奉醴以进,必极其旨,奉馔以进,必极其丰。退又探其所嗜,罗列而进。庆善尤喜宾客,每与客燕集,必卜其夜,式歌且舞,曼衍毕陈,以极宾欢,弥日乃罢。其蔬果腵脩,山肤海错,何珍不致彻已不进,庆善每喜。其后春秋益高,牙车豁摇,宰夫烹熬,皆不合意。至夫人刀匕所供,每事必尝,曰:「有妇如此,吾无饥矣」。方其时庆善二女将及笄,其长子德元适早世,孤女三人俱幼,庆善夫妇既爱其女,择对惟艰,又忧其孙之无归。夫人于侍膳间必宽其意,愿以身任。至五女者,言动视听,织纴纂组,必手携面命,俾如《内则》之礼。庆善视女若孙婉娩听从,叹曰:「微吾妇之贤,畴克尔」?厥后以其长适临武令、奉议郎蒋君昂,其次适静江府观察支使、文林郎洪君光谦,诸孙亦各择良匹而嫁之。其橐中装皆夫人协力营之,加隆乃已。蒋、洪二君既没,则又劝德贤收恤其孤。淳熙乙巳,庆善夫妇与德贤兄嫂相继而逝,德贤治丧哀毁不支,夫人尽夜哭临,总齐内外。及至葬,车辙填门,夫夫勠力应接,终日忘食,由是感疾。绍熙辛亥,毕幼子赵氏姻,赵氏尤为夫人所爱,入门未几而卒,夫人益哀,由是疾笃。以是年十二月二十日终于正寝,享年五十有五。子男二人:千能、千龄。女五人:长适从政郎、新州新兴县令李昌龄,次适迪功郎、建昌军司户参军胡卿月。馀在室。夫人生于儒家,甚德而度,礼无违者。敬事尊章为诸姒率,同室千指,俱无间言,下而媵仆,抚柔慈惠,各适其意。方德贤少之时,笃志问学,求师结友,夫人经纪家事,井井不紊。逮子之长,训诲尤力。好学之士愿与子游者,悉招延之,故其子学以成。每母子尊俎谈笑间,时以班姬《女诫》及古今《列女传》反覆评论,听者忘倦。乡里之为妇为女者,是则是式。其孤以今年某月某日,归夫人之柩于同乡西江之石兰原。前期,千龄以迪功郎、新广州增城县主簿刘汝明之状来请铭于予。予与和仲居则邻郡,官尝同寮,和仲江西诗人也,夫人当能诗,而未闻者,何也?铭曰:
伯喈之子,封胡之娣。林下之风,闺中之懿。妇德妇言,彤管有炜。岂无《胡笳》之辞,应有「柳絮」之诗。胡不传兮,应见其二子而问之。
宋故资政殿学士朝议大夫致仕庐陵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赠通议大夫胡公行状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九、《诚斋集》卷一一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一、《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七、《山堂肆考》卷四五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曾祖琏,不仕。
曾祖母夫人康氏、刘氏。
祖恺,赠承务郎。
祖母张氏,封孺人。
父载,累赠太中大夫。
母陈氏、张氏、所生母曾氏,俱赠淑人。
公胡氏,讳铨,字邦衡。其先金陵人,五季避地庐陵。祖恺,未壮而没,赠承务郎。父载,累赠太中大夫。母陈、张、所生母曾,俱赠淑人,皆以公,惟祖母张以百岁封孺人云。太中气慷慨,一试有司无遇,即弃去。公自幼超诣绝世,强于记览,有质以古书者,必曰是出某书某卷,验之而信。年二十入太学,试文净不加点,博士惊异。建炎二年,上皇策士于维扬,初擢公第一,有媢其直者,竟第五,授文林郎、抚州军事判官。未上,昭慈圣献皇太后避狄于虔州,狄踵至,公裒氓为兵,与皇叔士豢、抚州太守张循军合遏其冲。虏退,论功转承直郎。权吉州军事判官。时群盗四起,守臣张中彦檄公督别将赵之仪捕之。觇者请夜袭之,公不可,曰:「贼掠民自从,将毋俱焚」?迟明,贼遁,掠者得释。未几,居太中忧。除丧,与兄蓬山居士铸筑精舍于里之洞岩,从名儒萧楚讲画古学,冥搜治乱安危根株。或勉之仕,不答。绍兴五年,忠献魏国张公浚都督诸路兵,辟公提举荆湖北路常平茶盐司干办公事,改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召赴都堂审察,兵部尚书吕祉以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荐,赐对便殿,公论持胜及纳谏及虔寇及营田事。上曰:「营田孰初」?对曰:「田制邈矣,三代曰井,春秋之晋曰爰,秦之商君曰辕,汉之晁错曰屯,赵过曰代,充国曰营。真宗用耿望之之计,于是乎治屯田;仁宗用欧阳脩之议,于是乎建营田。无弊法,有弊吏。今募民营田,官给之牛,且贷之种,美矣。然湖之南土牛之所生,市之以出乡则无全牛,降之嘉种官有其费,渔之于吏手则无实惠」。上曰:「善。当改之」。改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七年十一月,宰相秦桧决策暨金人平,王伦诱致虏使以伪诏来,责礼异甚,中外汹汹。公独奏封事,其略曰:「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宰相无识,举以使虏,诱致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豫臣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一旦豺狼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伦又欲陛下效之。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者,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犬戎之天下,祖宗之位为犬戎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庙社尽污夷狄,赤子尽为左衽,宰执尽为陪臣。异时豺狼无厌,安知不刘豫我乎?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怫然怒。今堂堂天朝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邪?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然而卒无一验,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雠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虏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丑虏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矣。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忍臣虏,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只如顷者,丑虏陆梁,伪豫入寇,固尝败之淮上,败之涡口,败之淮阳,校之蹈海之危,固已万万。傥不得已而用兵,我岂遽出虏人下哉?今无故而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鲁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虽然,伦不足道,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夫管仲,霸者之佐尔,尚能变左衽之区为衣裳之会。桧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为左衽之乡,则桧也不惟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孙近傅会桧议,遂得参知政事。桧曰虏可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呜呼!参赞大政,充位如此,有如虏骑长驱,能折冲耶?臣谓桧、近亦可斩也。愿竿三人之头于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尔,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书奏,除名编管昭州。时侍御史郑刚中、谏议大夫李谊、吏部尚书晏敦复、给事中勾龙如渊、户部侍郎李弥逊、向子諲、礼部侍郎张九成俱入对引救,桧迫公议,亦伪为救公者。谪监广州都盐仓,改签书威武军判官事。于是寺丞陈刚中以笺贺公曰:「屈膝请和,知庙堂禦侮之无策;张瞻论事,喜枢庭经远之有人」。又曰:「知无不言,愿请上方之剑;不遇故去,聊乘下泽之车」。陈坐是谪知虔州安远县,死焉。十三年,御史中丞罗汝楫弹公,以奉议郎除名,谪新州。同郡王庭圭以诗赠行,有「痴儿不了公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之句,为欧阳识所告,王坐贬辰州。新州太守张棣告公讪上,再谪吉阳军。时有观察使某上书乞代公行,不报。张棣择一牙校游崇者送公至半涂,临大江,崇拔剑而前,公色不动,徐曰:「逮书谓送某至吉阳者赏,尔不爱赏乎」?崇笑而止。至朱崖,或谂公以有后命,家人为恸,公方著书,怡然也。吉阳士多执经受业者,凡经坯冶,皆为良士。初,吉阳贡士未尝试礼部,公勉之行。及位于朝,乃请广西五至礼部者,乞不限年与推恩,自是仕者相踵。闻母曾之丧,一恸几绝。勺饮溢米,三日不歠,须发尽白,见者出涕。先是,桧大书丞相赵公鼎、参政李公光及公姓名于格天阁,冒进者争以公为梯。监察御史田如鳌献书乞斩公,桧抵之地。光坐移书于公,再贬儋耳。武冈军通判方畴以致书议姻,遂下若卢。二十六年,桧卒,公量移衡州。三十一年正月,公与忠献公偕命自便。时忠献谪○陵,公自衡造焉,馆于读易堂。忠献从容谓公曰:「秦太师颛柄二十年,成就邦衡一人耳」。今上即位,首复公官,除知饶州。召至行在所,即日赐对。上温颜曰:「久闻卿直谅」。公首论为国以礼。又论今日之事在修德以结民心,固吾圉;练兵选将以观其衅,待其衰。上嘉纳,除吏部郎,迁秘书少监,又迁起居郎。论史官失职有四,谓记注不必进呈,使史官无讳;史官当立于御坐之前,庶几言动皆得以书;今之史官后殿立而前殿不立,请前后殿皆立;左右奏事请令直前,不必预白閤门及以有无班次为拘。许之。自是史职尽复唐制,返祖宗之旧。公请迁都建康,谓:「汉高入关中,光武守信都。大抵与人斗,不扼其元,拊其背,未能全胜。今日大势自淮以北则天下之亢与背也,建康则扼之拊之之地也。进据建康,下临中原,此高、光兴王之计也。况今西北欲归之人,如汉民之思汉,茍不移跸,何以系其心」?诏议行幸,言者请纾其期,遂止。隆兴元年六月,忠献张公自建康入奏,图恢复计。侍御史王十朋力赞之,于是忠献公督师进讨金人。既克宿州,以大将李显忠欲私其金帛,且与邵宏渊私愤,复败于虏。上忧甚,十朋亦自劾。上愈怒。公言:「近者淮上之衄,盖天以是厉陛下之志,使动心忍性,增所不能。愿益强其志,毋以小衄自沮,蒐乘补卒,期于济大业」。时宿州之师赏罚衡决,公言:「宿州之败,误国之将厚赂权贵,游说自解,安处善地,诛戮不加,祸乱之渐,间不容发。愿毋忽」。兼侍讲及国史院编修官。因讲《礼记》进序篇,其略曰:「君以礼为重,礼以分为重,分以名为重,名以器为重。愿陛下辨其分,谨其名,守其器,勿轻假人」。七月,上以旱蝗、星变诏问阙政,公请勿徼福于佛老之教,而躬行周宣忧旱之诚。戒监司守令,有贪残者必罚,是应天以实。公因论纳谏曰:「今在廷之士以钳默为贤,容悦为忠。道路相传,近日台谏论事,朝廷谓为卖直,臣未知信否。夫卖直之言,唐德宗之言也。德宗猜忌,谓姜公辅为卖直,此言一出,忠臣结舌,驯致兴元之变,所谓一言丧邦者。愿陛下以德宗为戒,以太祖皇帝欲拜昌言为法」。上曰:「非卿不闻此」。九月,金人求更成,大臣欲从之,公奏曰:「虏知陛下锐意兴复,移书请和,非甘言诱我,即诡计缓我尔。愿鉴前车之覆,益修守备,益张吾军」。上曰:「朕有二说,断然不移。一则中原归附之人决不可遣,二则夷夏名分决不可乱」。又曰:「边事倚张魏公」。对曰:「陛下至诚如此,何忧丑虏?愿持之以不懈,绝口不言和字」。上曰:「卿忠直如此,朕甚喜」。兼权中书舍人,公逊于右史马骐。上曰:「无以易卿」。又曰:「恐駮事不胜任」。上曰:「贵当理」。遂就职。进兼同修国史。有旨,以中人李绰等尝典发军书无误,各进官一列,公不奉诏。绰等泣诉,上曰:「胡铨不肯」。经筵讲《礼记》,至「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公曰:「爱而知其恶,必去之勿疑;憎而知其善,必任之勿贰」。上称善。寿圣明慈皇后改称教旨为圣旨,公言:「《易》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盖天地之位所不可并,故以大哉、至哉为别。陛下虽奉亲尽孝,而光尧与寿圣难于并称圣旨」。上嘉纳,谓枢密洪遵曰:「奉亲之过,朕当自受」。张栻召对,赐三品服,公言:「君子爱人以德,今赐栻服章,非爱之以德也。其父浚决不肯使之轻受,栻亦有守,决不肯妄受。恐或议浚,非全浚也」。十一月,上以和戎之利病、遣使之可否、礼文之后先、土疆之取予下廷臣杂议。公议曰:「国家与金人讲解,覆辙亦可睹矣。京都失守,自耿南仲主和;二圣播迁,自何㮚主和;维扬失守,自汪伯彦、黄潜善主和;完颜亮之变,自秦桧主和。国家罹戎狄之祸,何尝不以和哉!议者乃曰姑与之和,而阴为之备,外虽和而内不忘战,此又向来权臣误国之言也。一溺于和则上下偷生,将士解体,终身不能自振,尚安能战乎」?大臣见之,相顾失色,于是益忌公,且欲夺魏公兵柄,公复沮其议。除宗正少卿。公请补外,不允。尝递宿玉堂,上召问曰:「虏人汲汲欲和,闻其势窘甚」。对曰:「近有自淮甸来者云,虏人闻陛下力任张浚,所以汲汲欲和。臣愿陛下委任勿疑,则恢复可必」。上曰:「善」。公又申前请,上曰:「卿久在瘴乡而略无瘴色,天祐直谅。卿未宜去」。兼国子祭酒。因见,公言:「往年睿旨欲移跸建康,不可但已」。上曰:「澶渊之役,当时有劝幸蜀及江南者,惟寇莱公决策」。公曰:「今张魏公,陛下之莱公也。愿早定计」。上曰:「善。卿直谅四海莫不闻,不可言去,且留经筵,事无大小皆以告朕」。公言:「晋开运之末,有陈友者杀李璘之父。国初,璘遇友于途,手杀之而自言。鞠之得实,太祖壮而释之。臣愿陛下坚复雠之志,以不忘太祖之训」。上在讲筵,谓公曰:「卿之学术,士所甚服」。因及「比日文士如苏轼、黄庭坚者,谁欤」?对曰:「未见其人」。「诗人如张耒、陈师道者谁欤」?对曰:「太上时如陈与义、吕本中,皆宗师道者」。上曰:「如韩驹、徐俯皆有诗名,卿可广访其人」。退而荐王庭圭、朱熹、杨万里、周必正、弟镐、犹子昌龄籍云。除兵部侍郎,公言:「受降古所难,六朝七得河南之地,不旋踵而皆失。在梁武时,侯景以河南来奔,未几而陷台城。在宣、政间,郭药师自燕云来降,未几而为中国患。今虏中三大将内附,高其爵禄,优其部曲,以系中原之心,善矣。然处之近地,万一包藏祸心,或为内应,后将噬脐。愿勿任以兵柄,迁其众于湖广,劝之耕种,以绝后患」。时有国学生献书阙下,乞用福国陈公康伯及公为腹心者七十有七人。二年八月,上以灾异数见,避殿减膳,诏廷臣各陈阙政及急务。公言:「禹有九年之水,而国无捐瘠,备先具也。今数路水潦,曾不踰时,而民已流殍,无备甚矣。愿诏遭水之处博施振恤,使民被实惠,无至流徙,此先务也。陛下又令条陈阙失,臣谓今之阙失孰有大于和议者」?因极陈和议可痛哭者十,上太息。公言:「自靖康至今凡四十年,虏未尝不由诡道,而我终不悟也。窃闻道路之言,虏缓我以和,而实潜师以伺我。或言多作戈船,由海道以进;或言实粟塞下,由间道以来。愿陛下坚守和不可成之诏,力修政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越之图吴,则社稷幸甚」。进兼侍读,因进读《宝训》至「食讫习射」,奏曰:「四夷易以兵制,难以信结,愿陛下谨守此言」。上曰:「文武岂可偏废」!又读真宗顾李宗谔曰:「闻卿至孝,能保宗族,朕守二圣基业,亦犹卿之守门户」。公奏曰:「唐柳玭云『积累如登天,覆坠如燎毛』,祖宗基业,诚不易守」。上称善。公言:「侧闻虏人慢书,欲议书礼,有所增损,议者谓末节不必较。臣窃以为议者可斩也。夫四郊多垒,卿大夫辱之;楚子问鼎,义士耻之;献纳二字,富弼以死争之。今丑虏横行与多垒孰辱?国号大小与鼎轻重孰多?『献纳』二字与『再拜』孰重?臣子争欲君父屈己从之,是多垒不足辱,问鼎不足耻,献纳不必争也。臣愿绝和议以鼓战士。左氏谓无勇妇人,臣谓今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十一月,以边鄙有衅,诏改卜郊,用来年正阳之月大雩之辰,公稽参《礼经》及国朝故事,陈不可者十。宰相汤思退、参政王之望等坚主和议,遂罢张魏公兵柄,公又力争之。于是大臣皆不悦,遂除措置浙西淮东海道使。诏趣行,以二日为期。公即辞行曰:「臣愿陛下先绝和议」。上曰:「要尽其在我者」。时金寇及境,号八十万,声动辇毂下,自维扬、海陵连数郡望风弃城。高邮太守陈敏与虏相距于射阳湖,水军帅李宝屯江阴,诏宝条陈舟师及扼守要害白海道使。公檄宝发兵援敏,宝不行。公奏曰:「臣受诏令范荣备淮,李宝备江,缓急则更相援。今宝逗留违诏,坐视敏之孤,臣恐射阳失守,则大势去矣」。上以命宝,公又移书切责之,宝乃发兵渡淮,与敏相犄角,虏一夕退。时天大雪,河冰皆合,舟车不能进,公先持铁槌槌冰,士皆奋。寻诏罢兵,而时相亦斥死。除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加集英殿修撰知漳州,改泉州。入见,言郡邑害民之大者三。上曰:「每思卿直谅,朕恢复之志已决。今虏中土木不息,旱乾相仍,机不可失」。对曰:「陛下尝许臣以誓不与虏和,何为中变」?又谓:「臣决移跸建康,何为中辍」?上曰:「以民之不易,少须」。又曰:「在廷太半腐儒,卿不可去」。一日秘书郎张渊对选德殿,上因数不诡随者,云:「犹有胡铨一人在」。除在京宫观,兼侍讲。公论:「前古未有不由讲学而兴,灭学而亡。精兵百万,不如道德之威;被练三千,不敌忠信之胄。陛下之意端在于是」。上称善,除权工部侍郎。以修史书成,转承议郎。因见,上曰:「属已得契丹要领,观朕施设」。公言:「少康以一旅复禹迹,今陛下富有四海,非特一旅,而即位九年,复禹之效尚未赫然」。又言:「四方多水旱,乃者乙酉之岁,脩门之外斗米易一妇女,小儿半之,左右不以告,此谋国者之过也。宜令有司速为先备」。寻即工部为真,公辞焉。诏曰:「汲黯在汉,谋寝淮南;随会仕晋,盗奔秦境。卿其奚辞」?赐对衣金带,封庐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今参政周公必大视草,以御札归公,今藏于家。公尝燕见,言:「初元经筵之臣七人,惟臣独在。臣老矣,愿乞身归田里」。上曰:「卿忠孝有物护持,且留观朕恢复」。属立皇太子,公请饬太子宾僚朝夕劝讲,上曰:「三代长且久者,由辅导太子得人所致;末世国祚不永,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皆由辅导不得其人所致」。对曰:「诚如圣训」。公力乞致仕,除宝文阁待制,与外祠。既出都门,有旨复留,改佑神观,兼侍读。公辞不得请,于经筵讲罢,复申前请。上曰:「卿大节可嘉,朕不忍令卿去」。因论纳谏,公曰:「从谏人主之高致,陛下自登大位,虚怀受言,中外翕然,咸谓恢复之期指日可冀。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光武之杀韩歆,文皇之杀刘洎,终之实难」。诏举堪刑狱钱谷及有智略吏能各二人,公以张敦实昌永、周必达、李发、刘之柄应书。言者谓举李发、刘之柄非是,公坐贬秩二等。三求去,上不得已,从之,除敷文阁直学士,与外祠。辞行,言于上曰:「愿陛下规恢远图,任贤黜邪,理财训兵,抚鳏恤孤,然后布告中外,必报国雠,必归陵寝,必复故疆,以副太上付托」。上曰:「朕志也」。又问:「卿今何归」?对曰:「庐陵」。又赐通天犀带。又曰:「臣在岭海无所用心,妄意经学三十年,粗能训传」。上曰:「卿可进来」。既归,诏趣之,遂表进《易》、《春秋》、《周礼》、《礼记》解,命藏之秘书省。复奉议郎,以郊恩进封开国子,食益三百户。又复承议郎,除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制有「身蹈东海,独仲连不欲帝秦;名重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赵」之语。光尧天寿七十庆寿,湛恩转朝奉郎,进封开国伯,益邑三百户。公自收科至是,未尝以伐阅自言增秩也。诏吏部举行所宜得之官,特畀四秩,转朝散大夫,除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复以加恩进封郡侯,加食邑三百户。公复乞致仕,优诏不许,除端明殿学士。明堂合祭礼成,复增邑户三百,实封百户。淳熙六年十一月,召赴行在所,公辞焉。复力乞致仕,不许。公遂引疾,转朝议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遂称笃,且极陈时病五事。上察公志不可夺,乃加资政殿学士致仕。明年夏五月,疾革,庚辰薨。不及家事,惟命诸子口授遗表,有「死为厉鬼以杀贼」之语。表闻,特赠通议大夫,年七十有九。诸孤卜以是岁冬十月丙午,葬于庐陵县之儒行乡松山原祖承务府君茔之右。公名德峻极,虏绝敬畏。丞相洪公适述其先忠宣公虏中事云:「皇太后以书归,曰胡铨封事此有之,知中国有人,益生惧心」。公于利不茍取。初,钦宗既祥及册隆兴皇后,公以职将事,皆赐金帛,再辞,必得请乃已。使海道日,赐金十镒,既归,或惎之以理生业者,悉以赒昏友之贫。其于君赐尚尔,故没齿先畴不益一亩。邃于礼学,冠昏丧祭,式礼迂叟,佛老梵呗,焚纸为钱,一切刬磢。四仲享先,设醴分膰,坐客百人,州闾耆老,不遗贱贫,挹𣂏必躬。投壶赋诗,杂以琴奕,往往申旦。睦族笃亲,庆予必诣,寒暑雨风,不为回车。居新兴时,尝名其室曰「澹」,盖取贾生「澹若深渊」之意,晚自号澹庵老人云。公居无事时,下心拱手,言恐伤人。独论国事,劲气正色,贯日袭月,奋以直前,不怵不恻,不疾不式,大节揭揭,细行斩斩,动容出辞,见者起敬。长身玉立,望之山如,即之春如。其为文章,骏奔轧忽,幽纷胶轕,隐帙奇字,旁揠远撷,初佔之者口呿语难,徐综其纬,理顺脉属,似肆实庄,若险实夷,韩碑柳骚,媲高俪沉,中兴以来作者寡二。笔画真隶,上规颜、蔡,铁屈石出,肖其作人。饭不重肉,一制十稔,而豆区饥民,棺歛道殣,退省其橐,屡空不赢。惟太中公,不货于啬,繄德之植,公实仪之。蓬山既逝,公字其子。岁在癸巳,潚以公任。孝友惟抵,忠义惟干。葰茂硕大,岂一朝夕。公有《澹庵文集》一百卷,《周易拾遗》十卷,《书解》四卷,《春秋集善》三十卷,《周官解》十二卷,《礼记解》三十卷,《经筵二礼讲义》一卷,《奏议》三卷,《学礼编》三卷,《诗话》二卷,《活国本草》三卷。娶刘氏,赠淑人,先公卒,中散大夫、荆湖南路提点刑狱敏才之女。子男五人:泳,承务郎,监江东淮西总领军马钱粮所太平惠民局,兼行宫杂卖场,淳熙二年卒于官,参政周公哀而铭之。澥,承事郎,监潭州南岳庙。浃、瀳,皆承务郎。冲,未命。女五人,适西昌严万全、福唐叶昌嗣、上饶方自厚、承务郎赣州兴国县丞王宗孟、将仕郎王藏。孙男六人:摫、矩、程、杙、杋、榗。女四人,长曰相孙,夭,馀皆幼。万里与公同郡,且尝从学。公将竁,万里以系官岭表,不得筑室于场。澥走书二千里,以公犹子承务郎致仕昌龄所述公之言行诡万里论次,将乞铭于参政周公,万里敬动哭而书之。谨状。淳熙七年九月日,门人朝奉郎、提举广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杨万里状。
再论高俅劄子 北宋 · 李若水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忠悯集》卷一
臣尝具劄子论列高俅不当屈万乘之尊,行举挂之礼,虽未蒙施行,然稍缓择日之期。岂愚者一得,偶契朝廷之意,见在拟议间邪?虽然,臣区区所言,不为举挂设,实欲大正典刑,尽褫官爵,永为老猾巨恶之戒。盖不褫官爵,则举挂之礼不当削;不削举挂之礼,则赠官之典、议谥之法、恤亡之赙、送葬之仪皆当踵行之。臣既言其端,势有不可不尽言者。谨按俅以市井之流,尝充胥史之后,论其人则甚贱也。恃愚矜暴,数被杖责,考其素则甚凶也。事上皇三十年,朝夕左右,略无裨益,其事上则阿佞也。席宠饕荣,峻跻显官,子孙弟侄,或尘政府、玷从班,儿童被朱紫,媵妾享封号,膳奴厩卒,名杂仕流,其蒙恩则侥冒也。窃持兵柄,岁月滋久,抚恤无恩,训练无法,占役上军,修筑第宅,或借权贵,以缔私欢。军政不饬,若颓垣然,金人所以长驱郊甸者,盖度吾无以待之也。虽三尺之童,皆知童贯、高俅隳坏军政之过也。贯已窜矣,而俅可赦乎?按情定罪,当示鞭尸之辱,而反加之茂渥,大拂舆论。或者谓俅整兵南迈,拥护上皇有劳。此固俅之巧黠,曲为补过之计。然上皇巡幸,实俅等致之,罪拟丘山,功微毫发,岂足相偿!传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而赦之,恐不足以惩误国之奸也。臣窃怪朱勔、孟昌龄父子昆弟皆已斥逐,而俅之全家叨逾宠赫,不在朱、孟下,岂台谏偶未及之邪?抑有力者为之地邪?中外汹汹,莫知其故。臣适因赞导之职,妄伸弹驳之词,尚虑前日所陈简略未尽,不足以回朝廷之听,遂疏本末而备论之。伏望博采师言,申明邦宪,追夺品秩,聊警已沈之魄。如此,则不惟寝举挂之礼,而赠官之典、议谥之法、恤亡之赙、送葬之仪皆可得而罢矣。臣以职事所牵,辄忘固陋,不识樵刍末议,可补庙堂之万一乎?
宋户部侍郎刘忠公墓志铭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
淳祐四年九月三日,宰相史嵩之以父忧去位。后二十有五日,诏以前监察御史刘汉弼自崇禧祠直宝章阁、知温州。踰月,改除太常少卿。于是谏议大夫刘晋之、殿中侍御史王瓒揣上意将有易置,率监察御史胡清献、龚基先夜草奏,叩银台门缴入,乞将汉弼新命寝罢。上遽揽衣秉烛阅过,出手札付外。翌日太祖忌,百官侍班景灵宫。知枢密院兼参知政事范钟拆封,则四人左迁,而汉弼独以谏院召。时嵩之谋起复,依四人为肘腋,俦侣翕訾,声势张甚。圣上天造神断,百辟震悚,有旨以汉弼侍讲帏幄。越三日,又有台端之命,申诏趣发,且面谕范钟以书速其来。十一月四日,引见论事称旨。流风不竞,以天子耳目官为柄臣私人,公道堙郁。方赖公一振起之,俄感末疾,明年正月三日,遽以遗奏闻。上震悼,士大夫相顾骇愕。二月朔旦,丞相杜范始自天台来朝,扶病治事。四月二十日,亦以薨闻。五月二十九日,起居舍人徐元杰无疾暴亡。三君子忠鲠端亮,上所注意,不五月相踵沦谢。世故之不可料若此,岂气运消长,天实为之?抑人事与天理不相为谋而然耶?公卒之明年十一月庚申,始克葬。孤怡尝以墓铭属公许论撰,谊不得辞。谨按,公讳汉弼,字正甫,汉中山靖王之后。其先居金华,九世祖仕吴越武肃王为殿中丞,左迁象山令,道由上虞,因家焉。曾祖讳平,贡太学。祖讳开,举进士。父讳昌龄,贡里选,赠宣教郎。公生四岁而哭父,家贫,薪水莫继。太夫人谢氏悯其孤弱,一意保抱。少长,课以经籍,能通大义。习举子艺业,敏赡绝出流辈。乡先生李磐翁,故参政庄简公嗣子也,以风节为一时闻人。公从之游,学识益茂。寻以书学冠嘉定丙子乡贡。明年奉召南省,庭策甲科第七人,调吉州教授。历江西安抚司干官,监南岳庙,浙西提举司干官。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序迁校书郎,兼沂王府教授。授秘书郎、著作佐郎兼史馆校勘,权考功郎,升著作郎。明堂大礼,差充读册官,以更迭乞补外,知嘉兴府。召还著廷,兼兵部郎,改兼考功,寻真除为员外。兼崇政殿说书、编修国史、检讨实录,擢监察御史,奉祀崇禧,知温州。寻除太常少卿,以左司谏召,擢侍御史兼侍讲,以户部侍郎致仕。公奋自儒生,居今学古,尤明于义利取予之辨。初为教官,学廪出纳皆归之纠曹。江西崆峒徭挺乱,邱寿隽以路帅开幕府,虚席以待其来。公至而邱已卒,魏大有摄帅事,与邱有旧怨,意若移怒于公。公即请辞以归。魏竟以暴刻激变,识者嘉其有远见。赞画吴门,督牢盆之利,凡以事例为名者,公未尝有纤芥入私室。用大臣荐入馆介,时上欲勉戚里以学,诏皇后宅置讲官。公首被选,慨然曰:「三馆清流,出入贵戚之门,岂惟辱其身,是辱其官也」。力辞不就,事亦随寝。时值岁歉,一意抚牧,民德之深,曰:「天其吾民累公乎」!还执经筵,惟谈经析理,默寓规谏,上益简注。至是为察官,入谢,上奖谕之曰:「以卿纯实不欺,故此亲擢,更宜悉心忠告」。公益自励。每谓台纲久弛,疏三事,曰定规模、正体统、远谋虑。首论给事中钱相巧于迎合,睥睨政地,直学士院吴愈不称其职,当罢去之。濮斗南由南床掌外制,叶贲以宫教为言事官,公察其回曲不少贷,疏留中不出。贲为时宰腹心,有纵臾使互按者。明日,贲左迁螭,而公有少常之命。公力伸辞请,径绝江去。后一年,始有崇禧之除。甲辰冬,再入。先是时宰久擅国柄,予夺废置,恣睢自由,时论愤郁,上亦患苦之。以公正色不挠,为可属任,而淫朋胶固,未悉上意,日夜引领傒其来。公引见,首赞上分别邪正,以息众疑。上领之再三。奏疏论立君心、正君道、谨事机、伸士气、收人材五事,次轮台谏之劾奏不当循月课,官寮见台谏不当循月礼,皆切中时弊。上嘉其言,并付外施行之。公自迁南床踰月,上于朝廷大议未有予决,密奏两疏,其一谓:「自古来未有一日无宰相之朝,今相位之虚已三月矣,尚可狐疑而不断乎?西汉之末,王氏专政,刘向尝欲去之,而成帝惑于杜钦、永谷之奸言,故王氏卒不去,以移汉祚。西晋之始,贾充用事,裴楷尝欲去之,而武帝惑于荀勖、冯紞之邪说,故贾充得以复留,而为晋祸。臣观廷臣为刘向、裴楷者少,为钦、永、勉、紞者多,窃恐奸言犹有以惑圣德。愿奋发英断,拔去阴邪,庶可转危为安」。其二以十一月十二日西北方时有雷声,天文书大臣专政、君弱臣强之应。愿亟选贤臣,早定相位。上览公奏,意遂决。会公许蒙恩召,以左螭兼内命。嘉平月三日,入奏事,俄顷有旨宣锁。翌日,文德殿宣布范公、杜公并命,百官举笏相庆,国论大定,赖公密奏之力为多。公自入台,累章劾奏同签书枢密院金渊、兵部尚书兼直学士院郑起潜、宗正少卿兼检正舍人院陈一荐、司农卿谢逵、起居舍人韩祥、新知泉州濮斗南、步帅王德明,皆畴昔托身私门,为之腹心,盘踞要路,公论之所切齿者。至马光祖夺情总赋淮东,乃去相预为引例之地,乞令追服终丧,尤有补于名教。呜呼!使公少假岁月,得以展布,则群憸何所逃罪?天下尚可得而理也。上尝属公以荐人才,退而条具以奏,皆时望所归重。公以受知特异,而奸邪未尽屏汰,议论未能坚定,积忧薰心,遂感末疾。上闻之,忧形于色,命上方赐药饵,给钱楮。公感上恩,泣数行下。然病日寝,不可复疗,抗草纳禄。有旨真除户部侍郎,以贲其终。乙巳正月三日,卒于台治之正寝。特赠四官,与致仕遗表恩泽。奉丧归葬上虞,赙赠银绢甚厚,敕绍兴府量给丧事。八月,御札赠官田五百亩,新楮五千缗,以给其家,庶为臣者知所劝焉。生荣死哀,君子孰不以是为古今鲜俪?岂知主眷之渥而未能竭知以图报,亲年之高而莫克竭力以终养,殁且有知,九原赍恨,曷维其已乎!公气度凝远,识趣正大,平居简默,未尝妄发一语,而疾恶好善,见义必为。尝谓士大夫穷达有命,苟依附不得其人,躐进躁求,他日势去援孤,所得毫芒,所丧邱山,虽欲痛自澡濯,不可得也。呜呼,斯可为名言也已!年五十有八,官从四品,而姱节修名,照映宇宙。其为寿与显也,不既多矣乎!太安人谢氏,封太夫人。夫人周氏,封硕人。一男子怡,承务郎、新差监嘉兴府都酒务。一孙。公抚其侄悦如己子,怡以遗表之泽官之,遵父志也。墓在上虞县上管乡南岙之原。公许来自西州,与公并游蓬馆。甲辰更化,后先被召,相与矢心,协济国事。公首被选,疑议无所质,两载殚劳,一无补报。念此伤心,不愧芜陋,为叙次而铭之。非有关于国事者不著。铭曰:
天之生材,为国寿脉。脉得其养,坚壮充实。外邪客气,奚自得入!古先哲王,念此怵惕。涵养成就,汲奖珍惜。不以匪类,为之蟊贼。元气保固,国乃其国。允毅刘公,端亮纯实。山立朝端,休问霭郁。翩其引归,帝念不释。岁甲辰冬,更理化瑟。诏以公起,为国司直。分别忠邪,如辨黑白。开陈利害,如品药石。朝纲放纷,如发斯栉。公道堙塞,如茅斯拔。淫朋坚固,如距斯脱。甫浃六旬,天日开豁。故不憖遗,而夺之亟。厚其植矣,遽夭阏矣。菑其获矣,暴摧折矣。殄瘁之痛,何嗟及矣!当宁轸念,顾瞻太息。多士闻讣,匍匐涕泣。赠赙从厚,土田加锡。节惠易名,国有彝式。尚克举之,光被幽穸。诗刻墓门,庸诏罔极。
按:光绪《上虞县志》卷四八,光绪十七年刻本。
密赏轩观女剧 明末清初 · 谭元春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岳归堂未刻诗卷四
老氏安神处,昌龄画壁时。
影光交片片,声态蕴离离。
一盏宾朋寿,半生灯烛痴。
斯文娱可密,何惜暂相追。
及老堂记(绍兴二十九年七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一、《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八
《庐陵妇人解氏可特封孺人敕》:「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古今之通谊也。汝积善在身,年过九十,属兹异渥,宠锡嘉称,岂特示朝廷之恩,亦以增闾里之耀」。先是正月一日敕略云:「皇太后仁德天佑,圣寿无疆,新岁八十,朕于宫中行庆贺礼,当与普天同庆。应得解进士父母年八十以上,与初品官,妇人与封号」。及是解拜命,其子昌龄走书衡阳云:「吾母受恩封,实家庭之庆。仰惟庞鸿之施,自荐绅士大夫下逮刺草之民,同仁一视。昌龄也以常偕计,例当荣及其亲,而吾母年自轶格,乃释彼而就此,盖以子贵,勿若年弥高而自致之难且荣也。重念昌龄攻苦一生,未能荣亲,而圣人极一人之孝,有以荣天下之亲,敢摘诰语,榜所居堂曰『及老』。惟吾季父书之,请砻石以俟,倘获拜赐,不胜大愿」。某得书感叹,追惟大父母昔尝以百岁封诰,有「眷予六世之遗民,时乃百年故老」之语。自时厥后,凡三十有五年,而汝母复以耄期闻于上,实吾高曾积德之报,吾与汝可不知所自?况汝请之力,敢不大书特书以侈天宠,且以答扬吾祖之泽乎?谨按《礼》有养老,有尊老,及云者,养且尊也。夫养老宜未足多也,然文王以善养老兴;不养老宜未有害也,而三老冻馁,君子知其必危。尊老宜未足多也,然成王以尊老而俗抵雍熙;不尊老宜未有害也,而侮老成人,圣人知其必亡。然则及老之仁,诚圣朝之休德。兹堂也,上足以昭吾君尊养之诚,次足以彰汝母齿德之尊,下足以显汝荣亲之孝,名一堂而三物具焉,岂不伟哉!或谓此亦事之常耳,子之辞不已誇乎?某曰:古之养老者,或于四学,或引年,或月告存,或日有秩,或赐筵,或给侍,或赐毡食粟帛,可谓厚矣。古之尊老者,或以灵寿杖赐旧臣,或以延年杖赐三老,或以灵寿杖赐宿将,或以鸠杖赐侍老,可谓勤矣。虽厚且勤,孰与锡汤沐之封为荣也哉?曰:「昔固有非缘天子封而荫其子若孙者,亦有年八十而版授郡县乡君者,又有百岁而版授郡夫人者,非疏封耶」?某曰:不然,彼或因肆眚,或因巡幸,或因上徽号,常礼耳。今皇家东庭万寿之恩,盖千古旷见,非常礼也,可同日语乎?疑者冰释,遂书以遗昌龄刻之石。绍兴己卯七月记。
越国太夫人郭氏墓志铭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七、《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六
乾道改元十二月丙戌,武德大夫、权发遣江南西路兵马副都监、吉州驻劄乔昭祖将葬其母,以左朝散郎、直秘阁、提举福建路常平茶盐公事吴龟年状踵门乞铭,扶服拜且哭,不胜哀。又属其族家子免解进士昌龄、新赣州兴国县丞昌言继有请,不懈益虔。某曰:近世冠鹖尾者,亲死不服,且曰「是在三尺法,敢戾法乎」。某顷在西掖,当草淮南将士夺服告,尝抗议乞听其服,庙堂执不可,奏请自今将士不服免给告,遂为定制,识者非之。今昭祖执母丧应礼,又能力请铭其墓,固当大书特书,以羞鹖冠之类,可但已耶?删取其状,序而铭之。夫人姓郭氏,世为汴京大姓,皇曾祖讳愉,太庙斋郎。皇祖元基,赠宣奉大夫。皇考冲,赠奉直大夫。母张氏,累封恭人。夫人年二十有一,归开封乔氏,为赠太师鲁国公讳用安之孙妇,赠少傅竦之妇,故检校少保、武泰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赠少师仲迁之配。太师息女实事徽宗为贵妃,七生帝嗣,徽宗亲洒宸翰以纪其实,故乔氏族大而贵。夫人之归也,舅弗逮事,事姑秦国太夫人惟谨。秦国家政严,阃内渐渐,夫人尽妇道,敬顺无纤毫违颜,独见称赏。少师荐历华显,德望称重,不幸早世。长子亨祖方幼学,次皆婴孺襁褓,厚抚之事,悉夫人裁画,礼无违者。时夫人才三十有二,抚群幼哭且誓,之死靡他。贵妃深加闵,奏乞入禁中慰存之,殆无虚月。遂以妃閤养女嘉国夫人王氏妻亨祖,恩数腆缛。丙午之变,贵妃从狩,夫人力请侍行,贵妃止之。乃携拿寓海陵,丑虏长驱,几获而免。诸孤复为溃兵裴渊所掠,夫人倾赀以赎。既渡镇江,复罹兵乱,遂由建邺从隆祐太后趋豫章。是时北人随属车南来者万万,叛将赵万一网殆尽。夫人扁舟倍道,得免于难。寻抵章贡,而群不逞变起仓卒,无一口被害者,人以为难。后亨祖官于庐陵,及瓜,遂家焉。夫人年益高,耳目精明,而志虑不衰。子孙诜诜,长者出仕,而少者未立,凡家事一听关决。男就学,女趋纫缝,各得其职。嫁娶必择所宜,聘币待礼,区处有别。至如朝昏伏腊,米盐丰俭,靡不中度。宗姻问遗络绎,周急之惠,下及委巷。夫若子契旧,冠盖经过,礼意周旋,皆为感服。夫人七兄,掇第者六,一时儒林歆羡。夫人熏炙其间,亦能博涉群书,诸兄临文或遗忘,夫人辄成诵。家政严,以故幼长僮隶,无虑百口,肃然无一敢疾声遽色。初僦民屋以居,湫隘弗敞,乃拓地饬材,一新其室。非直为轮奂之美,盖欲崇庙貌以奉先也。于是夫人年加老矣,五子即世者四,独昭祖在,依依膝下,不忍去远。请于朝,得以副戎奉甘旨,孝行有闻。甫尽孝,而夫人以疾终,实乾道改元六月二十三日也,享年七十有一。累封福国夫人,以昭祖遇郊祀恩,加封越国太夫人。男五人,长即亨祖,武功大夫、惠州团练使兼閤门宣赞舍人,皆前卒。次即昭祖。次显祖,成忠郎,亦前卒。孙男八人:宗尹,忠翊郎;宗焕,成忠郎;宗说、宗虎,皆承节郎,前卒;宗宪、宗愈,皆保义郎;宗忞、宗召,俱幼。孙女十二人,秉义郎赵不侮、兴国丞胡从政之子皓、进士王世昌、秉义郎王处俭、工部侍郎郭公之孙登仕郎赟、成节郎赵伯憙、进士谭延世、张光远,其婿也。馀幼。曾孙四人,世美、世宁、世雄、世延。先是某自合江自便归田,夫人遣家伻携壶浆迎某。抵郡,登夫人堂拜且谢。坐未定,夫人曰:「读亲家请尚方剑章疏,谓为古人。今三十年矣,国事若尔,奈何」!某退谓所亲曰:「嫠不恤纬,而忧宗国之殒,辟司徒之妻忧其君之不免。夫人知念国事,视古人何愧焉」!可铭也已。铭曰:
坤从德常,反是匪臧。婉婉夫人,六二怀章。嫔于大家,归直其良。有藉宫门,阃彝日光。刀舌厉阶,知德者鲜。独嗜儒书,检身以善。配不偕老,遂慕共姜。四十四年,不揉其芳。有子有孙,克昌厥绪。天理不欺,奚假偻句!云腾之麓,即远有期。封恨九厚,繄此铭诗。